MINEBOOK掘冊一週一書 — 一場極為安詳的死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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Jul 20, 202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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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一場極為安詳的死亡》,是西蒙波娃書寫母親臨終前最後六周的時光。

波娃的母親佛蘭索瓦因摔倒而檢查出腸癌,面對母親病情的惡化以及癌症的惡耗,即便作為再自由獨立的女權主義者,都無法逃離這必然到來的死亡。如同張亦絢在推薦序說道,「與死神踢球的這一役,我們都屬於必敗的一方」。 但對於這場必輸之戰,是要輕鬆投降,又或是辛苦奮戰至最後一刻,無人知道正確解答。

在醫生的建議下,波娃與妹妹選擇讓母親接受手術,並決定對母親隱瞞病情,這卻也讓波娃被罪惡感充斥,因為這意味著,母親可能為即將接踵而至的痛苦所折磨。 波娃稱這是一種謊言的背叛 — 以謊言讓母親相信,困住她的只是小小的腹膜炎; 而住進醫院,是幸運可以得到更好的照護。波娃與身旁家人都在為母親打造一個以「痊癒」為名、充滿希望的楚門的世界。 手術後病床上母親日漸衰老的身軀,其實只是具「延緩執行死刑的遺體」。

在回憶錄式的敘述下,波娃真實的寫出了臨終前母親的變化。 痛苦是真實的,恍惚麻木的精神與感官、藥物注射下所摧殘的靜脈、肚上逐漸腐爛的傷口、需以好幾劑嗎啡方可鎮住的褥瘡疼痛、以及夜夜打擾的夢魘都是真實的。母親將這一切痛苦的付出化作痊癒前的籌碼,她相信疼痛的緩和代表病情的好轉。 病床上的肉體日漸頹敗,母親趁此重新正視自我 — 在婚姻與家庭中逐漸失落的自我。

「我的人生已經為別人付出太多了。現在我要向那些自私的老太太一樣,只為了自己而活。」在病痛之下,母親終於放下一生違逆自己意志、壓抑渴望的「偽造自己」,選擇只為自己而活。 對於病榻上的母親而言,這時,活著是真實的。

日夜的陪伴也撼動了波娃的內心情感。 波娃對於母親的情感,是極為矛盾的。 幼年時母女關係緊密緊密,但在母親於婚姻中逐漸失去自我下,這份愛在波娃青少年時期,轉變為壓抑控制,迫使波娃於心中築起高牆,面對母親選擇封閉自我。對於這時的母親,波娃的文字是嚴厲的,她無法忽視母親在道德常規下,加諸於自己的綑綁,這也很大程度的影響了波娃的思想。 直至母親臨終,波娃找回了孩提時與母親的連結。

「她擺脫了刻板觀念,這些觀念多年來掩蔽了她個性當中真誠與討人喜歡的本質。我因此感受到了屬於柔情的熾熱,從前這份柔情往往因她的嫉妒而扭曲變樣」 在死亡與病痛的掙扎前,兩條漸遠的線條終又交會。

對應到書名,護士形容佛蘭索瓦的離世是一場極為安詳的死亡,在肉身的痛苦下,又何以安詳? 在藥物的作用下,疼痛可能緩解,但真正的安詳或許是母女關係的和解,在病痛的折磨下,相互理解與接納。 波娃與妹妹日夜陪伴,與醫生周旋,不願讓母親多受苦; 母親在臨終前極力展現活著的價值,期盼著夢想中的康復。

或許,在死前,能真正地活著,就是一場極為安詳的死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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